海州,位于大陆正南方。
西南边境,奉城。
城外一处山坡上。
“快似惊雷云中闪,轻如月下风过松!”
一道青色俏丽身影,手中长剑一抖,剑光一闪,长剑却如同一道蜿蜒游动的灵蛇,直奔柳丁一面门而来。
“来得好!”柳丁一脚下轻挪,手中长剑后发先至,“叮”的一声格开袭来长剑。
紧跟着脚下一转……没转动!
心下大惊,却见一把长剑准准地出现在自己咽喉位置!
柳丁一举手,摆出一副笑脸,笑嘻嘻的松手任由手里剑掉在地上,剑刃瞬间刺破地面,直没半截,大叫道:“美女饶命!”
“唉,少爷,你又不认真!”俏丽女子嗔了一句,收剑走过来,捡起地上柳丁一的剑递给他:“这招‘风过松’,少爷你已经练了十多天了,怎么老是记不住它有后招呢?”
“这能怪我么,地不平!”柳丁一愤愤道,这要是水泥地面,我肯定“爱的魔力转圈圈”,十圈都无压力!再说,打打杀杀的多不好?
他接过剑,朝一旁一丢,兴致缺缺地摆手道:“你自己再练一会儿,我累了,休息休息!”
说罢,也不管女子无奈的表情,自顾自地走到一边,往枯黄柔软的草地上一躺,头枕着双手,一身价值十七两银子的暗黄色名贵长衫,立刻陷在这枯黄的草地上,乍一看还有些隐身效果。
多美好啊!
天空飘着几朵白云,夕阳给这些云朵渡着金边。他们一会儿形如馒头,一会儿状如鸡腿……
“好饿!”柳丁一摸摸肚子,午饭早消耗完,漂亮丫鬟青雉带来的“秋游”小吃,那就是喂猫的样子货。
作为一个穿越人,加班猝死的码农,虽然经常吃泡面等“垃圾”食品,但好歹管饱。
“喝~”
柳丁一循声看去,声声娇喝传来,青色长裙的俏丽女子,闪转腾挪,如同一只蝴蝶一般轻盈,手中长剑在身遭翻飞,泛起点点银光……
他的嘴角慢慢升起邪魅的笑容……
嘿嘿嘿嘿……
“青雉,下个月是不是你的生辰?”柳丁一翘着脚,偏头问。
“是的少爷。”青雉收剑,欢喜问:“少爷你还记得。”
柳丁一不回答,而是转回头看天,问说:“过完生辰就满十六了吧?”
“嗯。”青雉微微脸红,她比柳丁一还大将近一岁,而且,满十六就是可以服侍少爷就寝的年龄,这本就是她这个通房丫鬟的责任和使命。
“天色不早,该去怜花阁了!”柳丁一翻身而起,动作帅气飘逸……如果别人不知道他说的怜花阁是什么地方的话!
“啊?”青雉明显跟不上柳丁一跳跃的话题节奏,但见柳丁一已经迈步朝山下走去,只好急忙收了剑,去整理好简单的秋游装备,朝柳丁一追去。
山下,奉城西门。
进城的官道上排起了长长的队伍,距离日落关闭城门不到一个时辰,排在后面的人群明显有些骚动。
“前面的怎么回事?配合检查,早早打开车厢,节省时间啊!”
“喂,懂不懂规矩?乖乖到后面排队!”
“抢什么抢?小心老子一刀砍了你……”
一个穿黑衣的汉子,眼睛一瞥,用脚悄悄地踢了面前一位带着头巾的男子,男子回头,顺着黑衣男子眼神一看,心里冒了股冷汗,急忙趁人不注意,将藏在麻袋下面的兵器朝里面塞了塞。
一位身穿将军服的城卫军,带着一名士兵,在排队的队伍中巡视。
走到这位黑衣汉子面前,两人对了一下眼睛微不可闻地互相点了下头,黑衣汉子开口说道:“我说军爷,怎么今天进城这么慢呐?”
“就你着急?别人都不着急吗?”军官假装怒吼着,朝黑衣汉子凑进来。
两人近距离接触下,黑衣汉子借助身体遮挡,将一包沉甸甸的小包裹交给了军官,军官接过,伸手颠了颠,满意的塞进怀里,然后继续朝后面巡视,一边喊道:“都规矩点,早早打开行李检查,节省时间。”
“少爷,怎么这么多人?”青雉跟随柳丁一,两人牵着马排在队伍靠近末尾的地方,望着前面长长的队伍,行进十分缓慢,青雉不禁皱眉道:“照这样下去,恐怕日落时,我们进不了城了。”
“不着急,你看到城门口那队车队没有?车上拉着行李多,检查起来就慢。”
柳丁一倒是很理解,堵车嘛。
毕竟是边城,来往检查比较严格,而且严格执行日落关门的规定,晚了就只好在野外过夜。正因为如此,西门往西三里地,有一家客栈生意非常不错。
果然,不到一刻钟,前面那队车队检查完了,进城速度立刻快了起来。
“青雉,你先回,我去怜花阁。”柳渣男十分干脆的吩咐起来,这么长时间,愣是没能入得了花魁怜卿的法眼,小手都没摸上,更别提当人家的入幕之宾了。
可怜一个穿越人,文采实在勉强,全都是当年为了高考死记硬背的诗句,还都是名句。稍微复杂点连诗的作者和诗的名字都记不得,更别提记完整的诗了。
倒是记得一首完整的《静夜思》,还知道是唐李白写的,但……你首先得能进的了人家怜卿的闺房,才能举头望月,低头……才能窗前……光啊!
“少爷……”青雉欲言又止。
“嗯?”柳丁一不悦的嗯了一声,青雉立马乖巧地塞给柳丁一一个绣着牡丹的钱袋,转身匆匆走了。
柳丁一满意,怀揣嫖资轻车熟路的来到怜花阁……对面的茶楼,此时尚未张灯,打茶围也还早,只能是在这里先坐一会儿。
奉城南街,一栋门楣豪奢的庄园,正是城内有名的柳府。
这里是当之无愧的豪华住宅区,又不靠近城门,所以到了傍晚,除了偶尔归家的奢华车马,就没什么人打这里经过,显得有些冷冷清清。
老管家正带着两位小厮,在门口取下悬挂门头上的大灯笼,给里面添加灯油。一位小厮将加好灯油的大灯笼,递给站在梯子上的另外一位,叮嘱道:“拿稳了,我松手!”
“放心吧,今天老爷在家,谁干活不上心?”梯子上的小厮自信的说道。
“天快黑了,早点挂好。”老管家威信高,下人们都比较听吩咐。但老管家还是不放心,经常亲自监督下人们做一些杂货,他自己看了满意了,才可以。
老管家扭头吩咐:“你去取一根夹杆来,把……”
话说一半,老管家便瞪大了眼睛,他面前的小厮,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,僵硬且痛苦,然后就看到他的头颅,斜斜的朝着左侧肩膀方向滑下,露出了他身后,狞笑的一位黑衣人!
“噗!”紧接着感觉眼前好像忽然静止,老管家瞪着眼睛死不瞑目,头颅摔在地上的时候,才看到自己的身体缓缓倒下……
“啊,你……”
梯子上的小厮,被眼前的大灯笼挡住视线,待他低头往下退了一步,却恰好看到老管家头颅飞起的恐怖一幕,刚开口准备大叫,却感觉裆下一凉,一股冰凉直透体内,浑身的力气如同沙袋漏掉一般水泄而下,钢刀离体,屎尿齐流,小厮的身体软软的挂在了梯子上!
“四个月前,你们老爷就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!”黑衣人将滴血的长刀在老管家身上擦了一下,才狞笑着冲进柳府。
身后,几十道黑色身影,或从大门而入,或从院墙跃进。
立刻,柳府内一片惊叫声,和武器碰撞的声音响起。
“老爷,不好了,有强盗闯入府中,正四处杀人!”柳府第三进院子,一个亮着灯的房间门被猛地推开,一名持刀下人惊慌失措的跑进来汇报。
“慌什么?快通知柳护院保护家眷。”柳忠,心里大吃一惊,面上却是稳如老狗,一边安排吩咐下人,一边伸手拉开抽屉,取出刚刚听到声响,匆匆藏进抽屉的里面的一张写了一半的书信,就着油灯点燃,看着它烧成灰烬,才一甩手,灰烬落到地上。
而他的耳中,却已经听到了外面的惨叫声和打斗声。
柳忠的脸庞痛苦的抽动了一下,一抬脚,一旁桌上的一柄带鞘朴刀飞起,刀出鞘,被他一把抓在手里,刀鞘任由它落地。眼中升起怒火,拉开门,冲了出去……
柳丁一坐在茶楼二楼临街窗户边,暗暗流着哈喇子。
因为街对面就是奉城有名的怜花阁,柳丁一看的就是对面二楼半掩的窗户,那是花魁怜卿的闺房,隐约可见那让无数风流才子,文人侠客垂涎三尺的怜卿对镜描眉。
她那颇有姿色的小丫鬟香儿,出现在半掩的窗前,对着对面偷看的男人们狡猾一笑,继而扮个鬼脸,嘻嘻一声,关了窗户,让对面的看客们一阵失望。
失望群众里,自然有富家纨绔子弟柳丁一!
不过,对面关上了窗户,那就说明夜生活即将开始!
他站起来嘿嘿一笑,茶喝了一壶,茶点吃了两盘,该我上场了。
随手放下两粒碎银,再抿了口茶,潇洒的抖了一下衣衫,心里暗暗提起一股“舍得一身剐,誓将怜卿当作马”的气势,抬脚就走……
“哎,柳公子请留步。”
没成想,一旁的小二眼明手快,连忙跨前一步拦住柳丁一去路,显然是早有经验,提前候着。其一脸讨好的客气说道:“您的茶资不够!”
“咕……不够?”靠他,丢人了丢人了,一个穿越人,一个富二代被拦下说茶资不够了,这就好比现代三星级酒店吃霸王餐被逮住了……一口茶差点呛住,柳丁一问一瞪眼:“这么贵,差多少?”
“柳公子消消气,这位置是贵宾位置,对面可就是怜卿花魁的闺房,光买座就得五两银子。”小二哈腰客气道,心里嘀咕,这柳家二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,以前出手就是小元宝……哦是了,病了一场,性情大变。
原来要vip,难怪这么好的位置,竟然被来晚的自己给占上。却不知道,这位置这么贵就是以前的柳丁一作出来的,仗着有钱,仗势欺人,出手阔绰的赶走其他人,店家一看是个好主意,以至于后来,但凡这边临窗位置都贼贵!
柳丁一从怀里掏出绣花钱袋,从里面掏出一个银元宝,心疼,五两银子能买很多米,够普通百姓一家三口吃两三年的。
不过买vip这活,现代人都贼熟练,递给小二:“够了吗?”
“够了,够了,多谢柳公子赏脸。”小二连忙笑着答应,多客气啊,搁以前,那是多少还要为难一下自己这等小人物的,至少要扔地上看自己捡起来。
柳丁一点头,正准备下楼,二楼的楼梯口登登又跑上来一个人,这人柳丁一见过,是柳府送菜的。
只见来人着急忙慌的上楼,眼睛一扫就看见柳丁一,急忙奔过来,神情慌张却语速极快的道:“小少爷不好了,你们家出大事了,你快回去吧?”
“什么大事?”柳丁一莫名其妙问,柳家可是大户人家,在这小县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商贾人家,城主府都得给面子。
卖菜的焦急非常,急得有些语无伦次,基本意思是仇家上门,家里被灭门,血流成河……这消息让这茶馆二楼瞬间炸锅,大瓜一出,谁与争锋?大家立刻兴奋的讨论起来……
“灭门?”柳丁一脸色白了一下,灭门你特么让我赶紧回去,是嫌柳府死的不够干净是么?
等等,我那漂亮丫鬟……柳丁一脸色一变,急忙要朝楼梯口跑,可是心里动了,脚步却生生止住——靠他,差点忘了这副皮囊会武功,此情此景得走捷径啊!
柳丁一转身到窗户口,纵身跳了下去。
厉害!
柳丁一心里赞叹一句,这副皮囊真不错,长得不赖也就罢了,花花公子竟然还练武,可惜的是能保证跳下来不受伤,但上不去,因为功力不够,否则就怜卿那二楼临街的闺房……
他一点也不在乎略有惊讶的路人,迈开脚朝柳府方向跑。
刚跑没多远,忽然一股劲风从侧面朝柳丁一袭来,心下大惊,本能的想要躲避,可是对方显然比他快的多,武功也强不少……
不好意思,强不少说的有些委婉了。柳丁一被来人一招制住,这让柳丁一大惊,什么仇家,竟然这么快就找到自己了,而且自己还专门抄的近路,不是常出没的地点?
随即发现竟然是熟人,穿越来的第一天,还见此人在家和柳老爷喝茶来着,貌似关系匪浅。
难道反水了?这特么什么破时代,动不动不是灭门,就是反水,二五仔不是最为人所不齿吗?人与人之间就不能有点最起码的诚信吗?
柳丁一被制住,迅速靠到没有灯光的小巷子里,他挣扎了一下就感觉身体酥软,根本用不上力,想必是被封了穴位,心想真是晦气,穿越一回才刚满月,还没享受下古代男人的乐趣,就要被二五仔高手弄死了。
柳丁一决定临死前挣扎一下,大怒道:“靠你先人,放开老子。”
同时用双手抓住勒住自己脖子的高手胳膊,一用力,心里拔凉,那胳膊如铁铸一般,加上自己力气被制住,那胳膊竟然纹丝不动,好在没有勒太死,否则柳丁一认为自己脖子肯定断了。
既然没杀我,暂时就不会杀我!我要不要不顾脸面的咬他一口?
作为一个看过电视剧的现代人,柳丁一在紧张的情况下反常的冷静下来,改口道:“大侠,你看,我就是个渣渣混子,鸡都没杀过一只,虽然总是去怜花阁,但我其实还是童子之身,你看……”
“闭嘴!”高手兄手上一用力,同时在柳丁一耳边低喝了一句,让柳丁一及时闭嘴,紧接着,就看到头顶房顶上有两个人影掠过。
“走。”高手兄拖着柳丁一就朝巷子深处疾步而走,同时在他耳边低沉说道:“不是什么仇家,是你大兄政敌买凶,你大兄已经被下狱。”
什么?
哦,说的是柳家灭门的事,大兄是柳丁一的大哥,同父异母,叫柳丁成。
柳家老爷羞先人,大字不识几个,取名字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,像柳丁一,除了柳字复杂些,但这是姓氏没办法之外,丁一两字即便是小篆,也复杂不到哪里去。
又因为乃是柳家第四房小妾生的,甲乙丙丁,排丁字号,干脆就叫丁一了……这是柳丁一猜的!
至于老大柳丁成的名字,那个成字和现代写法差不多,拐角处冒个头而已。
但是大郎柳丁成很出息,八年前就中了进士,被京官看中收入麾下,同时也是将自己女儿嫁给他。
有文化,这水平自然就高,像丫鬟青雉这名字,就是柳丁成给取的,只是没想到小丫鬟被派给了柳丁一这不学无术的弟弟。
朝中有人好做官,柳丁成是留在京中任职,短短八年,混到了五品,在吏部任职,这可是肥差部门。若不是这层裙带关系,柳家生意怎么会更上层楼,如日中天?柳丁一还怎么当纨绔子弟?
柳丁一正准备表达点什么,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份是柳家人,不说点什么表达下,有些说不过去。
可还没说话,高手兄便接着说:“来的高手不少,我没办法救你家人,只能救你一个,算是报答和你爹相识一场,你乖乖听我的,保你死不了,其他的路上再说。”
你爹……好吧,是我爹!
柳丁一不说话,只是配合了不少,走了一段高手兄就把他放开。他也只能跟着走,在这杀人如同杀鸡一样平常的古代,柳丁一深深感受到命运的不确定性。
柳家被灭门,心里也没什么太大感觉,说实话,这么久了,自己心里其实还是和看电影一样,有种局外人的感觉,没有完全融入角色,要不也不会整天不着家,带着丫鬟躲到城外了。
穿出巷子,黑暗处停有一辆马车,高手兄掀开马车帘子让他进去,自己坐在车夫位置准备驾车离开,柳丁一眼角看到一个人影,急忙喊道:“等等。”
可怜的漂亮丫鬟怎么跟来了,她还没死?
柳丁一急忙招手,猫在角落眼巴巴看着他的丫鬟青雉连忙跑过来,眼含热泪神色激动的说:“少爷……”
可怜啊!
不过在这封建时代,像青雉这种从小买来的贴身丫鬟,是没有自由的,连原本的名字都忘了,不仅是丫鬟,还担负起床事启蒙的责任,并且正常来说还得不到名分,纯纯就是个工具人。
青雉体力不错,加上和纨绔子弟柳丁一混,学过一些功夫,所以才能跟上来……不对,这丫头貌似根本没回去啊,手里还拿着剑,貌似是看自己被劫持,准备救自己?
“上车!”柳丁一掀开帘子示意,青雉看了一眼车架上男子,见他没有阻止,便乖巧拉了柳丁一的手登车。
手有点粗糙,毕竟经常干活,虽然没有府上杂役那样,但像她自己和少爷的衣服都是她亲自洗的,还要负责打扫卫生,整理屋子。
身为贴身丫鬟,将来还要常干活,干长活,粗活……
嘿嘿嘿嘿!
“大侠,我们去哪?”马车起步,柳丁一问,名字忘了,不知道怎么称呼。
“京城!”高手兄低沉回答。
“……”牛逼,生怕死的不彻底,明明已经知道祸事就是从京城起的,最大的敌人就在京城,还要送货上门!
大侠不知死滋味,就要去死,就要去死,争着抢着去送死!
好诗!
柳丁一深深为高手兄的气魄所折服!